近来不论做什么,我迎来的都只会有一个结果。事实上我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以脸朝地的形式为事件画上句号了。所幸体质异常,这么反复十数次,仍然没把我的脸摔平。
没有摔平。
但话是这么说,这身体难道还是专门为这种悲惨滑稽的结末设计的?
“塞西莉亚,扶我起来。”
最开始,我还会这么要求我唯一的旅伴。但时至如今,为了避免对方多余的疑问,与我身体异常可能招致的麻烦事,我已经开始习惯继续装死来将后事全部交给身边这位苍蓝发色的少女来解决——就如以往,某种意义上,依赖她大概已经算是癖好习惯一样的事。
而现在作为报偿——至少从对方的角度——我这具“尸体”在这种情况下就充作坐垫供其使用。姑且,这种充满“悠哉趣味”的行为能够缓解对方的紧张感——免得他们真的把我当成尸体……至少我已经习惯被当做怪人了。
而现在,我隐蔽地挪了挪头部与肢体,以更为舒适的姿态侧耳旁听那位商人的徒劳之举。
“为那边的小哥买几把剑怎么样?”
“……”
“或者药?内服外敷的我这都有!”
“……”
在了解到所有护卫都被塞西莉亚及时救下后,这位名为波尔的商人像是要一口气舒缓自己的恐惧感一样疯狂推销起自己的商品。当然,他似乎看不出塞西莉亚此时真正需要的东西,于是就将需求对象集中在没有反应的我身上。
嘛,只要塞西莉亚继续睁着那茫茫然的眸子一声不吭的话,波尔肯定也就只能算了吧——我本是这么想的。
“那要不,来点吃的?”
要糟。
我在商人看不到的阴影下伸出手死死揪住少女衣袖。
记住……记住。我们没钱!
但终究,局势还是无可挽回了。毕竟,从前天开始我们就只剩点面包皮而已了……
“我……没钱。”塞西莉亚一边这样说着,脸却忍不住往商人取出的食物上凑——我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好像是王都附近村落的当地土产小点心……我是说这玩意很戳塞西莉亚的胃口。
“波尔先生。”这时一名护卫走到商人身边,他看了我和塞西莉亚一眼,礼貌地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了?”
“已经收拾好了,剩下的货物都被集中在比较完好的货厢。”他稍作停顿,“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向前移动,然后再落脚?毕竟那盏灯现在还是失效状态,好像也没有护灯人过来的样子……”
“嗯……”波尔稍作沉吟,他也能看得出手下脸上都已经显露倦色。
“灯的话,我来修复。”塞西莉亚似乎总算想起了正事。但波尔脸上却有疑惑。
“你是护灯人?”
塞西莉亚的能耐他大概也有所猜测,但护灯是另一回事,所以再强的战士也只是战士,而护灯人受到的崇敬独一无二。
但少女摇了摇头。
可不等更多质疑,她站起身,径直走向那盏失去光明的灯。
塞西莉亚对着那空洞的水晶抬起手,轻轻张合双唇,仅仅一瞬,水晶中间就跳起一朵青色的火焰。
那与波尔见过的唤灯术式截然不同吧,但他正要制止这对水晶无谋的破坏行为,就见灯的周围浮起数条术式带——扩张,收束,接着灯重新燃起光芒,甚至比前面见到的都要更为明亮。
到这种程度,渊民甚至连勉强接近都做不到。
我有些闹别扭地闭上眼睛。
其他人肯定正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但那和才能其实丁点关系都没。毕竟,塞西莉亚拥有的和需要的都不是才能。
“你不是护灯人?算了那怎样都好了……”波尔重新看向塞西莉亚,“来,这几把剑和那些土产就做我们的报酬吧。”
“我以为你不接受以劳换物的交易?”
“我接受双方都知晓且承认的交易。”波尔笑了笑,就当刚才的吝啬从未有过。
商队决定原地驻扎重整态势之后,我和塞西莉亚重新获得了一个整理过后腾出空间的车厢,虽然因为那些个渊民有些漏风,但我和少女并不……看到塞西莉亚打了个哆嗦,我在心中撤回前言。
我将长外套扔到她身上,重新坐下。粗暴的行为就当她刚才硬生生把我拖回车上的回礼了。
“要是你没有把钱用在那些乱七八糟的染料上,至少能买件像样的大衣——也不用在这漏风的马车里过夜了。”
我现在这头字面意思上像血一样的红发并非身体在那之后的异变,而是塞西莉亚所为。我当然“不能反抗”。
“和王族一样只能更麻烦。”
银发银眼,那是西塞洛尔王族的象征——也是灰钢圣贤血脉的象征,这也许和那把“身体内”的圣剑有关。
“红发就不麻烦?”
“一个死了,一个白了——让你显眼却不可疑是更稳妥的做法。”
『而且别人不是说红蓝出……』她心中响起我不是很明白的话。
“你真是比以前还麻烦了。”塞西莉亚这么说道,“以前只是精神问题,现在这具身体看上去就怪异得很。”
这话出自她口更是具有说服力。
“盲眼的塞西莉亚”,同样是四英雄之一的当代后裔。
过去,现在——也许未来也会是我唯一的友人。长久陪伴我行于紅渊与舞会边缘的她,可能结果上比家人也要更了解我的日常。
但是,她那时一眼看出我的身份并不是因为对我的熟识。
说到底,她确实是有“盲眼”的前缀。塞西莉亚一眼就认出我的正体,是以盲眼作为代价之一换来的“权能”的作用。她看不到我们能看到的,能看到我们看不得到的。
瞎子不辨真假。这不是虚言。
她的能力与其他三者有着格别上的差异——比较中肯地说,塞西莉亚是完成型,而我和阿贝尔他们都只是成长中罢了。
“如果你这些天没有到处跑来跑去,我们至少还能吃上饱饭……缇兰,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
我有些惭愧地摇摇头。
这具身体的异常一直都在我的认识范围以外——而在接受了墓碑的诅咒与名为圣剑的锚之后我就更不了解它了……再来自那以来也没听到剑的声音,所以不能向她询问详情。
比较直观的差异有那么几点。
一个是听到的声音更加具有针对性。祈祷——或者说痛苦与无助的声音很容易就能传到我的脑海中。然后就是指向我个人的意愿、想法——像现在的交谈就是这样实现的,这种情况交流中的“谎言”或者“委婉”都很难实现,有诸多不便。
现在我能够更加有选择性地迎合一些声音来进行行动,但另一方面,如果我拒绝所有声音与意愿想法,我就会直接失去行动能力。
有关这方面,我没有详细和塞西莉亚提起。我终究是对这种异常有所顾忌。
另一个则是力量上的变异。这具身体变得非常适应“赤渊”这个特别的持续性术式,还有结界、抑制类的术式只要在具现等级以下,也能近乎本能一样使用。
但另一方面,所有我使用的术式无可避免地都会带有圣剑与渊民的性质——这让术式本身因为相互抑制而无法持续运作,即便是持续性术式,也会在极短时间失去效力,拜此所赐,治疗类的术式变得难以使用。
而且……我看向腰间的剑。暂时没有能够承受这种矛盾的媒介存在。
“你报废的剑也太多了。”她面无表情地紧了紧外套,“那商人送了好几把看上去很名贵的剑,看上去都不能善终。”
“喂喂……先说好,你的贫乏可不是我的错哦?”我撇了撇嘴。
塞西莉亚一定是把一生的财运和视力一同作为代价献走了,过去我就这样打趣过她。这种没轻没重的粗暴笑话我也就对她开过。
“从我的人际关系考虑,有一半,是你的错。”
“嗯?”
“没什么。”
稍稍的沉默,少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
“我不冷。”这身体的感触迟钝得很。
“我冷。而且,大概是因为你身体里圣剑的缘故,在身边的话我会舒服点。”
圣剑的缘故——我咂了咂舌。那是她的能力与其同源的关系吧。我这么想着,默不作声地坐了过去。
“你不觉得别扭吗?”
“什么?”
“我现在的样子。”塞菲的样子。
但塞西莉亚没出现任何动摇。
“什么样子?”她不以为然。
“我眼里,缇兰你一直是一个模样——只是现在更乱七八糟了而已。”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嗯了一声——带着某种感激。
即便我“无法”告知别人我的真正情况,但塞西莉亚还是知道这一切。也许就像过去一样,时隔一年,知道我是缇兰的,只有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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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事情太多,兔子我已经玻璃心到不想去看收藏了,而评论——如果有的话我会在管理这边看然后去回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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